離公寓不遠處的街道上,體魄壯碩綁著頭巾的男人雙手插口袋,望著六樓的窗口有一段時間了。眼神有點複雜。
皮鞋由遠而近的聲音,即使是早晨住家旁的街道也不是大家會散步的場所,踩踏聲被放大了;男人轉過頭去,對於那個不知何時也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人,他沒有太驚訝,只是沉聲的問道:「你終於看不下去,決定要出手了嗎?」
「那死矮子選擇用甚麼樣的方法讓自己腐爛發臭我才不想管。」皮鞋的聲音停止,耳環和金髮一樣閃著光,男人露出了不耐的笑。
從以前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即使是咧開嘴的笑你也不會知道那個人心裡究竟想些甚麼,和這相比另一個男人因為心事而有些糾結的眉頭比他不明就裡的笑簡單許多。
「還真像你會講的話……」綁著頭巾的男人說:「不過,現在這樣看來…貌似情況不太好啊。」
「沒用的傢伙,搞不清楚自己狀況的人活著簡直就跟死了沒兩樣!」眼光轉為銳利,就跟他講出來的話一樣,不中聽且針針見血。
當年的泥門正缺人手時遇見了那隻死猴子他也說了一樣的話,沒有毅力的人甚麼都做不到。他們卻也很清楚,那個當時太過軟弱沒有主見的人就算一次次的比賽讓他成為了後來的光速蒙面俠,但是阿,人骨子裡的本性在迷惘時最容易顯露無遺。
「死不了人。」
綁著頭巾的男人聳肩後搖了搖頭:「嘿,我可不這麼想。」
要不是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說話模式,還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跟這個金髮男子結了多大的仇。丟了顆無糖口香糖到嘴裡,在吹出第一個泡泡後說:「那死矮子的問題要他自己去解決!」
「就當作幫幫他吧,就算是要他自己找答案也得給點提示,我想你一定會有辦法的…蛭魔。」
「嘖,死老頭你也一樣,盡是些麻煩的傢伙。」
武藏不置可否,看著蛭魔不耐煩甩手離開的背影,他心想那個人一定會去做的。
因為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
真是個不安分的早晨,瀨那在喝完阿進出門前放在餐桌上的牛奶時這麼想,今天沒有甚麼預定該做的事情,應該說他已經有好幾個日子沒有想過自己要幹麼了。
昨晚的夢像團解不開的麻繩,沉甸甸的被放在心上連個繩頭都找不到,怎麼會一切都默默地變得和想像中不太一樣呢?
窗簾沒有開室內不是太明亮,坐在椅子上望著窗角,他覺得自己最近很常在恍惚中就想到了從前。
曾經瀨那這麼覺得,這雙腳只有在踏上球場上時才有靈魂。每邁出一個步伐就會知道自己接下來前進的方向,每一次比賽結束後的喘息都和自己的呼吸那樣的契合。
而現在的他就算再一次的站上球場也只會被揮之不去的夢境壓迫感到呼吸困難,如果步伐變得沉重且不再是那麼尖銳,那就只能看著得分區離自己越來越遠。
人生中哪有那麼多時間讓自己找不到方向和茫然。
癱在椅子上,有些粗魯的揉了自己的太陽穴,認真地回想自己是否有想繼續打美式足球的念頭;當年同伴的笑容一個個的出現在腦中,和他們說過的話,最後停下來的是在黑美嵯川交錯而過時馬上就拆穿他的進。
在追求夢想的路上總會遇見許多波折,但在踢開每一次想要放棄的念頭後總會看見記憶中沉穩的表情,藍黑色的眼睛告訴自己會在決賽等他,不要在這裡就停下來。
誰都不要先停下來。
進就算讓美式足球在人生中改變了存在的方式,卻沒有因此停下來,而他呢……現在就像是前面站了一排看不見的攻防線球員,不只沒有前進還一直被推往後。
「…對不起……」他抬手擋住最後一點從窗簾下灑進來的陽光,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他總是在說對不起。
認識進清十郎已經要十年了,那年瀨那十五歲,踏進美式足球世界的那一年,改變了他一生的那一年;其實他在那年就已經對自己發誓,在夕陽的陪伴下告白時就對自己說過:『一直愛著美式足球,還有之後帶來的一切改變。』
但他卻不愛現在的自己。
突然的電話聲打斷了負面情緒,瀨那看著手機上顯示的不知名來電,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
「嘻嘻嘻,死矮子你是不是太久沒跑步忘記那雙腳是拿來幹麼的啊!」幾乎是聽到聲音的剎那,瀨那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連帶著手機差點脫手飛出去。
「…哈、哈哈……」遇到蛭魔他已經習慣性的會先露出退縮地笑,即使很久沒聽到對方聲音也一樣,畢竟高中那段總是被自動步槍抵著背部的記憶沒那麼快可以消散阿。
在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還呆愣著的同時,手機另一頭又出聲:「限你十分鐘內給我到泥門的體育場。」
「什、什麼!?」
「死矮子在你問甚麼和我回答你之後你只剩下九分四十八秒。」
「泥門?十分鐘…十分鐘也太……蛭魔學長!」掛了。
思緒一下子被拉回現實,但心裡的感覺卻穿過長長的時間回到了高中那段日子。
看著手機螢幕顯示的結束通話時間,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體就已經先做起換外出服的動作,穿上鞋後看了玄關的時鐘,他還有七分零九秒。
TBC